长安长歌 · 汉帝国是怎样被一个草根改变的？

中国历史上最为浪漫的圣旨

01月30日, 2024

147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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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刘病已是汉朝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也是古装剧中的常客。

他本是汉武帝刘彻的重孙子，按理说应该成长在万人仰慕的帝王之家，过锦衣玉食的气派人生。不幸，甫一出生就赶上了整个国家的一次震荡。

▲孙耀威（左）饰演的刘病已

他的亲爷爷，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刘据，被奸臣构陷行厌胜之术谋害父皇，并起兵造反，无奈与皇后卫子夫先后自杀，这便是“巫蛊之祸”。一时间，长安城大乱，前后将近四十万人受到牵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刘病已，父母死于乱军之中，而自己竟也被收押狱中。

四年后，汉武帝终于幡然醒悟，自己因为听信谗言害死了儿子，下了大赦令。刘病已——戾太子唯一的血脉才得以出狱，由外祖母抚养。又过了两年，年近七岁的他才终于得以返回皇室，收养在掖庭之中。掖庭令张贺原本是戾太子的家吏，因此对刘病已很是照顾。就这样，自出生之后便没过上消停日子的皇曾孙终于有了茁壮成长的安稳空间。

▲《罪己诏》示例

十年过去了，这个在狱中度过孩童时代的少年郎，喜欢上了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经常离开位于长安城尚冠里的家，游历于五陵原，游历于“三辅”之间，其中，他最喜欢爷爷戾太子生前结交宾客所在的博望苑一带，便经常前去博望苑附近的杜城。在与乡亲们共同生活的时光中，他品尝了民间百姓的酸甜苦辣，也因此体察到长安城内外官僚体系的运作和弊端。

▲汉城湖（汉长城护城河）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勃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三辅”，指的是西汉时期京畿地区的三个行政区：京兆尹、左冯翎、右扶风，范围大概是如今的关中地区与陕北南部。秦始皇一统华夏之后，为了管理首都咸阳及京畿县邑，设立了“內史”。

▲西汉三辅

贰

楚汉争霸时期，项羽在“鸿门宴”之后杀秦王子婴，将刘邦发配至汉中。为防止其北上，将秦朝的三个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封为雍王、塞王、翟王。虽然三王统治的时期并未很长，但刘邦建立的西汉帝国经过一系列调整，由“三辅”将其政区架构继承。因此，后世便将长安城及其周边地区称为“三秦”，并最终成了如今陕西省的代称。

在三辅中，掌管长安城及近郊地区的是“京兆尹”。而西汉时期，京兆尹所在地，恰好就在刘病已青年时期居住的尚冠里。

▲未央宫复原图

虽说由掖庭抚养长大，也受到了正规教育，但是在狱中成长的刘病已在长安城中并不招人待见。但是，非常照顾他的张贺，在为他择妻时，依然十分慎重。

那时，刘病已身长八尺有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气小伙。张贺便止不住地向他弟弟张世安称赞，希望能把自己的孙女嫁给这个皇曾孙。没想到张世安听了之后非常生气，怒斥张贺道：“你是脑子糊涂了吗？什么皇曾孙？他可是顶级罪人之孙，受到大赦才得以恢复自由身的！像现在这样能有口饭吃不错了，还把自己的孙女下嫁给他做罪人之妻？”

张贺不敢再向弟弟提这件事，却仍然积极为刘病已的婚事操心。

正当时，掖庭有一位名叫许广汉的内官，其女许平君年龄年方十四五岁，正待出嫁，却逢郎官去世，只得待字闺中。张贺听说后，立即请许广汉吃饭，说：“不管怎么样，皇曾孙毕竟是皇亲国戚。就算不受人重视，未来当个关内侯也是没问题的啊！”就这样，在许广汉的妻子极力反对下，张贺还是促成了这件事，使得刘病已顺利成家。

▲苏青饰演的许平君

叁

这年六月初，汉武帝幼子——汉昭帝刘弗陵病逝。由于他没有子嗣，专权的大将军霍光立汉武帝之孙刘贺为皇帝。仅仅二十七天之后，霍光又以刘贺“荒淫无行，失帝王礼宜，乱汉制度”为由，将其废黜，遣至豫章郡，是为海昏侯。

就这样，刘病已，这位在狱中度过孩提时代，并在市井江湖中游历的皇曾孙，更名刘询，入主未央宫，成为了皇帝。

这就是汉宣帝的成长故事。

▲未央宫遗址

即位后，众臣为讨好大权在握的霍光，纷纷上奏将他的女儿霍成君嫁给刘病已，册封为皇后。可是，许平君是在刘病已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嫁给他的，与他共同度过了遭人歧视的数载光阴，刘病已不忍就这样放手。加上霍光独揽朝政，对长安官场已有充分掌握的刘病已也不想听之任之做一个傀儡，因此也绝不可能让霍氏之女为后。如何是好呢？

在沉默了两年之后，刘病已想出了一个方法。

公元前72年，他发了一道诏书。书中说：朕在还没有做皇帝的时候，地位低微。在如此清贫的时候，曾经得到了一把很喜欢的剑。我即位后，那把剑就不见了。大家能帮我找回来吗？

于是，朝廷上下便开始深入剖析这位平民皇帝的成长历程，以图找寻这把旧剑的下落。在寻剑的过程之中，大臣们意识到了，皇帝借寻找旧剑之名，实际上是想告诉大家，自己不能忘怀曾经相濡以沫的发妻，更是不可能将发妻屈居为妃的，便劝说霍光，别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帝了。

就这样，刘病已用了一道中国历史上最为浪漫的圣旨，为心爱的女人争取到了赢得的名分，许平君得以顺利成为了皇后。而他们的儿子，便是后来的汉元帝刘奭。

这个关于“长相守”的庄严诏告，便是“故剑情深”典故的出处。

▲故剑情深

肆

汉宣帝刘病已当政时期，是西汉最为强盛的时期，被称作“孝宣之治”，经常被后世用来和唐玄宗李隆基开创的“开元盛世”对比。与李隆基类似的，刘病已也是影视文学作品的常客，李白、李商隐等文笔卓著的诗人均对他的功绩有诸多怀念；孙耀威、唐国强、陈晓等演员也曾在电视剧中扮演过这位大汉的平民皇帝。

▲陈晓饰演的刘病已

在他的任上，工商业、粮仓均达到了汉朝极盛，而赋税则相对较低。为了调控粮价，刘病已设立了“常平仓”，使得百姓黎民的生计无论丰年灾年都有所保障。

同时，从汉武帝时代开始的反击匈奴大战，到了宣帝时期终于以汉人的胜利而告终。公元前60年，呼韩邪单于亲自前往长安，向刘病已俯首称臣。随着西羌的隐患得以解决，西域诸国皆归附中央政府，从此，中国和西方的文明大通道——丝绸之路完全成型。

▲汉宣帝刘询（刘病已）

在文化方面，或许由于自身的成长背景，刘病已颇为包容。

在这样一个开放的环境下，公元前51年，天下大儒汇聚长安，在石渠阁召开了盛大的学术讨论会，汉宣帝也亲临会场，与所有的参会者一同评议、裁决。这次“石渠阁大会”的召开，为儒家经典“四书五经”的统一迈出了重要的一部。同时，他还将司马迁一直未能公之于众的《史记》颁行天下，使我们一睹这部“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然而，就像唐代的开元盛世一样，孝宣之治也预示了西汉王朝即将开始走向滑坡。我们从宣帝时期两位京兆尹的命运就可见一斑。

在汉代，京兆尹既是包含首都长安城（长安县）在内的行政区划，又是京畿地区诸县邑的最高行政长官，即首都市长。虽然看起来这一官阶看似不低，但在皇戚众多、高官云集的长安，这一职位便很容易得罪人，因此很难干得长久。《汉书·张敞传》便曾称：“京兆典京师，久者不过二三年，近者数月一岁。”

张敞担任京兆尹的时间可谓是“长长久久”，达到了九年。他在尚冠里的京兆尹府邸任职期间，长安城内外可谓是“长治久安”，却受到光禄勋杨恽之罪的牵连而遭到弹劾。好在刘病已惜才，扣留了弹劾的奏折。

那时，张敞手上有个案子，交代给手下絮舜去办，然而絮舜认为这京兆尹三五天就该换人了，没当回事，就回家休息了。这话传到了张敞的耳朵里，立即就以玩忽职守罪将絮舜捉拿，并判了死罪。他说道：“我就算只有三五天的京兆尹可当又如何？你又能活过这个月吗？”絮舜被处决后，家里很快就通过种种渠道将诉状呈给了刘病已，指控张敞滥杀无辜。

虽然刘病已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无奈将张敞革职，贬为了平民。这就是典故“五日京兆”的出处。